第4章 女兵
面对潮湿哀恳的双眼，林伊兰陷入了两难，无法判断怎样的决定才是正确。
林伊兰抬起头，阴影挡住了光线，一个男人挨得极近，逆光下壮硕的手臂肌肉贲起。“比一场如何。”
“好吧，反正都在军中，有机会看看她多不同。”戴纳轻浮的笑，满不在乎的踱开，避过了冲突。
“他们威胁你？自何时起？”
“我没兴趣。”
无力报复又落入了尴尬羞耻的处境，暴力的阴影带来强烈的身体排斥，安姬本能的恐惧每一个男人接近。林伊兰理解了因由，却为如何处理而棘手。
钟斯怒瞪着背影，半晌才硬邦邦的交待。“离这混帐远点，那家伙属下的女兵全被他搞了个遍，最近还把手伸到我队里，迟早我狠狠收拾他。”
“我——长官我会克服——”
“这不是小问题，一旦上战场，你丢掉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，还会牵累身旁支持你的队友。”
“其他人是谁。”
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”
“你是谁？”林伊兰淡淡的反问，眼眸扫过对方斜搭的军装上衣肩章。
枪口不停的迸射，枪声频密而尖锐。猝然停止，灵活的手迅速卸换弹匣，仅仅停顿了一瞬，震响再度划过耳膜，直到所有的标靶打完才转为寂静。
钟斯中尉双臂环胸，略略点了下头。“搏击优秀、技能优秀、枪法出色，总体还算不错。”整体素质极其优良，近日观察的结果钟斯很满意，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，这样的人放在步兵营当士兵，实在是一种浪费。
“安姬。”林伊兰困难的开口。“你的遭遇令人愤怒，更不该承担所有不公，但现在的你无法成为合格的士兵，上战场等于送死，我不能让你在这种情形下继续服役……你是否考虑过申请退役？”
四周不停的口哨尽来自围观的士兵，嬉笑嘲弄着瘫倒在地的士兵。各色纷杂的目光追随，她懒得留意，拧开墙边的水龙洗了把脸。
“是，谢谢长官。”
林伊兰搁下发热的枪身，垂手而立。
“我一无所有。”被困境折磨的女兵神色惨淡。“军队糟透了，可没有哪种正经工作会要一个一无所长的年轻女人，除非是作流莺，我不想沦落到那个地步。”
“她的时间应该用来教训下属，而不是敷衍无聊的搭讪。”钟斯完全不给情面的呛声。
林伊兰垂下眼沉默了片刻。“后来又怎样？”
军队的底层龙蛇混杂，九成九出身贫民，时常有欺侮下属或内部斗殴的传闻，绝非一个理想的环境。但为了三餐温饱及谋求出路，帝国军队总有源源不断的新兵。
消除下属的不驯很容易，军队有军队的方式。在练习场轮番对战，当所有人均被击倒，新队长的命令开始生效，强者的号令理所当然被尊重。
“从我来休瓦开始，以前……当然还有别人，这是军队的惯例，谁都知道女兵是为了让男兵享用而存在。”安姬的脸苍白而麻木。
林伊兰收入眼底。“这个缘故应该不会导致你对队友的排斥。”
“我父母全死了，哥哥等我成年就把我丢进了军队，虽然薪饷极低，但至少还能填饱肚子，我没有其他选择。”
“试试去别的城市找个工作？你还年轻，军队并不是个好地方。”
凶悍的语气隐藏着回护，林伊兰无声的笑了一下。
“没有。”戴纳摊摊手，无赖的一笑，“我见她身手不错，提议较量而已。”
安姬垂下头没有说话。
“安姬，你最近的表现是怎么回事。”
“为什么不向钟斯中尉报告？”
望着被击倒在地半晌爬不起来的安姬，林伊兰心底一叹，在记录本上划了一个叉。心理影响过大，戴纳即使什么也不做，只要在场安姬便会慌乱紧张，与同伴的配合更成问题，甚至把一个做支撑动作的队友踢开，林伊兰感觉有必要对她进行单独训练，否则以近日的表现，战时极其危险。
回答依然是沉默。
最后一句话击溃了残余的意志，安姬控制不住情绪抽泣起来。
“对不起长官。”眼泪接二连三的滚落，将深蓝色的制服浸湿了一大片。“——请不要——我——我——”
“不单是体能问题，你和队友无法协作，完全没有默契可言。”安姬仿佛把战友当成了危险的敌人，充满了警惕防卫。
训练结束，林伊兰留下了安姬。
安姬道出三个名字，均属同一连，但不属于林伊兰的小队。
“身体不适？”林伊兰试着寻找理由。
“从明天起，你升为下士，任小队长。”
西尔国男女皆可入伍，服役期间一视同仁，混乱的男女关系不足为奇。普通女兵很难在等级森严的军队中保持干净独立，多半沦为玩物。据说戴纳曾以保护为饵引诱安姬投怀送抱，显然随着新鲜感逝去，诺言已化为泡沫。每次露面戴纳总搂着不同的女兵，当着安姬的面也不改调笑，公然视如无物。
“别以为所有人都像那那蠢头蠢脑的小婊子。”钟斯暴怒，额头激起了青筋，一旁的士兵被吼声吓得退了几步，气氛顿时僵滞，谁都清楚钟斯暴躁的脾气，一言不合就可能挥拳相向。
“你的父母家人？”
安姬的眼睛出现了泪光，神经质的咬唇。
递过手帕，林伊兰静静的等对方平复，过了好一阵，安姬终于止住了哭泣，转为彻底的颓丧。
安姬交扣的手蓦然捏紧，指节青白。
“看起来不像新人，以前在哪服役？”男人兴趣十足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匹桀骜的烈马，毫不掩饰的打量她的身材。“名字是？”
林伊兰不喜欢逼问，但必须找出症结所在。“因为戴纳？”
意外的挑衅者是个麻烦，尤其是对林伊兰辖下的女兵安姬而言。
女兵清秀的脸庞带着不安，眼袋下两抹阴影更显憔悴，尽管挺直了腰端坐，手指却僵直的扣着膝盖。
声音不高，女兵却像被刺痛般不安。“对不起长官。”
“你身手不错。”陌生的声音突兀响起。
“没有，长官。”安姬颤了一下。“是我的错，我会努力。”
“不，长官，请不要把我从军队赶出去。”安姬绝望而悲哀的恳求。“除了当兵我什么也不会，离开这只会饿死，求您别这样做。”
“戴纳中尉！”插话的是钟斯中尉，生硬的语气得极度不悦。“对我的下属有意见？”
没想到粗豪的中尉会说出这番话，林伊兰回敬了一礼。“我会努力，谢谢长官。”
“你以前的记录是良好。”
“数月前戴纳中尉表示对我有兴趣，想和我上床。他不是第一个，我想他或许可以让我摆脱做其他人性|奴的境地，就答应了。”
“钟斯，别这么容易冒火，又不关你的事。”对钟斯恶劣的态度习以为常，戴纳不以为意，目光在沉默的女郎身上打转。“一个营里交个朋友而已，你队里的安姬可是自己爬上了我的床。”
欣赏之余钟斯又有些头疼，尽管是可用之才，但女人总是麻烦，漂亮的更是双倍麻烦。“不管你曾经得罪过谁，在我手下只看实力，不过在这里必须聪明，步兵营里什么样的人都有，你最好小心应付。”
将毛巾搭上肩膊，林伊兰走下击技场。
“中尉不会管的，这是常态。”安姬话中溢满了苦涩。“他讨厌戴纳捞过界，但更看不起无能的人。”
过了半晌，从情绪中平静的女兵等着最后的裁决。
“我顺从了戴纳，他揍了那三个家伙，队里的人瞧不起我，因为我向外人投诚脱裤子。”安姬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，凹陷的眼眶通红，流下了羞辱而憎恨的泪。“没多久戴纳厌倦了我，开始打我……甚至当着他下属的面强|奸我，最后还……叫他们一起……”。
“告诉我原因，否则我只能向钟斯长官报告，你已不适合呆在作战部队。”
“是。”她的回应十分镇定，没有显示任何情绪，令钟斯更为欣赏。